全面二孩政策实施,点燃了生育二娃的热情,试管婴儿成高龄妈妈的“救命稻草”。
“麻醉取卵时,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有了孩子。”孙青(化名)是一名试管婴儿的妈妈,如今她梦已成真,之前因长期无子所经历的煎熬也已变得云淡风轻。
全面二孩放开近一年,更多女性踏上了试管婴儿的“征程”,医院辅助生殖门诊量随之成倍增长。近日,记者走近这些“试管婴儿妈妈”,感受她们求子背后的焦急和艰辛。
山大附属生殖医院副院长盛燕已养成了在白大褂口袋里放上几张纸巾的习惯。从医20多年来,常有求医者抽泣不止。她看到了太多的眼泪,所以这种问诊经常始于陌生人间病情的叙述,最后止于亲人般的暖心安慰。
坐在生殖医院的诊室中,陈梅(化名)看上去很焦虑,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医生,能不能给俺想想办法,这次试管婴儿一定要成功。”她几近哀求,虽然她知道医生不是神。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到医院尝试试管婴儿,第一次是在3年前,那时她还在第一段婚姻中。
和第一任丈夫结婚3年始终没有孩子,陈梅用尽了各种偏方。陈梅和丈夫到医院检查,发现是她的问题——输卵管堵塞,符合做试管婴儿的指征,这成了她最后的希望。虽然当时观念里接受不了试管婴儿,她和丈夫还是瞒着家人来到济南做试管婴儿。进入试管周期前要进行各种检查、打促排卵针促排卵、取卵、体外培养、胚胎移植……两三个月的“折腾”让她尝尽苦头。一次次打促排卵针让她感到恶心头痛,由于雌激素增高,她身体发胖,更别说取卵手术时的不适。“当时按照取卵、移植等进程,每进行到下一步时,总会有同一组的病友不再去了,这说明她们失败了,比起她们我感觉自己还挺幸运,所以只要能当妈,受再大苦我也不怕。”陈梅回忆说。
但是巨大的失望发生在最后一步。当胚胎移植到她体内后,她等待了10多天,迫不及待地验孕,却发现并没有受孕成功。“当时真的很痛很痛,很失望很失望。”时至今日,陈梅再忆当初,仍显得十分痛苦:“走到最后一步了,却没有成功……”
不能做母亲,本已是很残忍的事儿。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半年后,丈夫向她提出离婚。“他是家中独子,我不怨他。”离婚后,陈梅找了一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男人,对方带着一个孩子。虽没了丈夫给的压力,但陈梅说,她还是和自己过不去。如今她已32岁,仍然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做通丈夫思想工作后,她再次踏进了医院大门。她:曾爬上门诊楼顶想跳楼
“做试管婴儿,真是个身心备受煎熬的过程。身体会有各种不适,做一次费用也是不菲,大概需要3万多。更主要的是,她们每个人在漫长的试管周期里,都抱着很大的期望,但试管婴儿毕竟有不成功率,每一步都活在失败的恐惧中。”盛燕说,一次失败后,再隔三个月又可能进行下一次试管婴儿,但要不要再做往往会让她们很纠结。但做母亲的强烈愿望,让很多人一次次飞蛾扑火,做七八次试管婴儿最终怀孕的女性也大有人在。
“在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里,女人不能生孩子,带给她们的思想压力很大。”盛燕还清楚记得曾经一个患者,“每次来医院,都是她自己,没有丈夫陪着。她不多言不多语,医生问一句她答一句,其实我们最怕这种病人,压力大还闷在心里。反而是那种到门诊上能大哭出来,能大吵大嚷的,我们不担心。”
那天上午给这一个女人看完病,盛燕正准备下班,突然有同事跑进诊室说有人在门诊楼顶要跳楼。盛燕赶紧跑出去一看,楼顶站的就是那个女人。“她说,因为生不出孩子,丈夫妻子的关系弄得也不好,她不想活了。当时我们都在劝慰她,让她坚定治疗的信心。最后,她自己走了下来。”盛燕回忆说。
“最后,她在做过3次试管婴儿后终于怀孕了。我们通知她到医院时,她丈夫还是没陪着。她也没有喜形于色,感觉已经被生活打磨得没有了任何激情。”盛燕说。
在每一位患者要求做试管婴儿前,盛燕都让她们慎重考虑。接受试管婴儿,也一定要符合输卵管不通、促排卵障碍等适应症,门槛很高。所以,在所有不孕人群中,做试管婴儿的求医者只占到一两成。绝大多数患病的人能通过人工授精等方法受孕。
在众多尝试试管婴儿的女性中,孙青是幸运的一个,当初只做了一次试管婴儿,她就成功受孕。如今她的女儿已6岁,健康聪明,与正常孩子无异,但孙青说女儿是试管婴儿的事实,将成为孩子身上永远的一个秘密。
在经历了与陈梅一样的试管周期痛苦、煎熬后,最后胚胎被成功植入孙青的子宫内。孙青说,对她来说那段日子才是最难熬的,总怕植入的胚胎无法正常受孕。“那一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见成功了就会兴奋地醒来;梦见没怀上,第二天就提心吊胆一天。”按照医嘱,植入胚胎半月后才可检测是否怀孕。但在第12天,孙青就已迫不及待地检测了。得知怀孕成功的消息,夫妇俩赶快把喜悦分享给了家人,却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试管婴儿。“后来我到医院查血检测确实怀上了,而且已能听到胎心。当时听着孩子的胎心,我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感觉,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成功受孕只是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孙青还要接受重重考验。因为不是自然受孕,体内雌激素没相应升高,所以孙青必须注射3个月的黄体酮。“那会儿每天都要注射2针。即便这样,我的胎像也一直不稳,不时出血,这让我经常心惊胆战。”
注射黄体酮让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当时胖得甚至连扎针也找不到血管。顾不上自己,孙青的心思全放在腹中胎儿身上。她当时恨不得每月做次B超,每个孕检项目都没落下。“孩子还是早产了,当时的体重才5斤多。”
“这孩子真是来之不易,所以从她出生以来我们从不苛求她,只要她开心健康就好。我们也不打算把这段经历告诉孩子,不想给她太多压力。也许有一天,人们能正常看待试管婴儿时,我会把这一切告诉孩子,告诉她曾经有过这段神奇的经历。其实试管婴儿就像正常孩子一样。”孙青说。
在很多高龄女性看来,试管婴儿成了她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独母亲就是高龄妈妈中一个特殊的存在。这样的求子女性,经常会出现在盛燕的门诊中。每当遇到这一种的患者,盛燕的问诊就会变得更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揭开她们的伤疤。
15日,盛燕先后遇到了两位失独母亲。一个失独母亲说,她的儿子是两个月前在车祸中去世的。去年12月份,说要放开二孩时,她就和丈夫计划着要二孩,一直在备孕中。没想到还没等再怀孕,老大就先去世了。而她和丈夫备孕近一年还没动静,才来到医院。
另外一个失独母亲说,她的儿子是在去年救人时溺水身亡的。孩子去世后,夫妇俩就计划着再要一个孩子,但备孕了一年多还是不行,只得来看医生。“如果再有了孩子,我一定告诉他,妈妈只想要我的儿子,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保护好自己,不求他品德多高尚,不要求他助人为乐。”那位母亲对医生说。
好在这两位失独母亲年龄都还不到40岁,经过评估可接受试管婴儿,而且成功率较大。“还有很多失独母亲,年龄已过了40岁,甚至过了50岁,卵巢功能下降,甚至已不排卵,试管婴儿成功的几率就非常小了,我们无计可施。”
很多卵巢储备衰竭的失独高龄妈妈,还希望能够通过供卵来进行试管婴儿。她们觉得虽不是自己的卵子,但至少能轻松实现再当母亲的梦想。不过这种供卵试管婴儿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因为供卵不同于捐精,不是谁想供卵就可以去捐献的,只有做试管婴儿的妇女才能够给大家提供卵子,任何形式的商业化赠卵和供卵行为均被禁止,导致目前供卵数量极其有限,等待时间会非常长。
对于更多到门诊求子的高龄妈妈,盛燕的态度是“慎重、顺其自然”。随着全面二孩政策放开以来,辅助生殖门诊的门诊量大增,其实有1/3到一半的求医者是为二孩而来。40岁以上的高龄求医者较往年明显增多,40岁以上的能占到一半,更不可思议的是50多岁的女性也来咨询。
“她们有的说是孩子出去上学了,自己空巢了怕寂寞。有的只是因为第一胎是女孩,没能给家里续香火。她们要二胎的理由五花八门,但迫切的心理是相同的。这些高龄妈妈只自然备孕了两三个月,怕年龄大了更难怀,就来医院要求做试管婴儿。但40岁以上,试管婴儿的成功几率只有30%;46岁以上做试管婴儿的,这两年没有一个生下来的。一般来说,43岁以上的女性,我们就不建议她做试管婴儿了,因为即使做了试管婴儿,成功几率也会很小,且孩子流产、畸形、低体重儿的风险会较大。”
但即便医生再怎么劝说,也没办法撼动一些高龄妈妈要孩子的决心。“你到底想要孩子还是想要命?”盛燕曾这样劝阻那些高龄妈妈,但得来的答案还是:“我不要命,也要要孩子。”而与之对比的是,今年我省的孕产妇死亡率明显上升。
不过还有一类高龄妈妈另当别论——冷冻胚胎的高龄妈妈。在山大附属生殖医院,今年解冻胚胎的数量,比去年约增加一倍,这些大都是为要二孩。很多之前使用过辅助生殖技术的夫妇,想用以前在医院冷冻的胚胎再要一个孩子。虽然这些妈妈已经高龄,但因她们的胚胎是年轻的,所以她们做试管婴儿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也可谓“因祸得福”的结局。
目前在济南,试管婴儿技术的应用现状如何?什么样的不孕夫妇适合做试管婴儿?试管婴儿健康情况如何?……针对市民对试管婴儿的一些疑问,记者正常采访了相关专家。
山大附属生殖医院承担了一项国家课题,即追踪调查山东出生的“试管婴儿”,经过随访,研究人员发现,这一些孩子与正常分娩的孩子无论在智力、体格还是畸形率上几乎没差别。而通过对来自7家辅助生殖技术中心助孕后出生的15405个新生儿做出详细的调查发现,主要出生缺陷比例为1.227%,略低于全国同期出生缺陷统计数据,不过差异并不显著。另外,出生的男女性别比也接近理论自然出生性别比例。
为了提高女性怀孕的成功率,医生常会向女性子宫里放超过一个胚胎。如果两个或多个胚胎都能在子宫内成功孕育,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双胞胎和多胞胎。年龄低于35岁、第一次进行试管授精技术的女性,每次最多植入2个胚胎;年龄大于35岁或第二次做试管授精技术的女性,每次会植入3个胚胎。由于胚胎的发育情况由个体决定,所以有生双胞胎的可能,但假如慢慢的出现三胞胎的情况,则要进行减胎。没有指征、单纯为了生双胞胎而选择试管授精技术,是不符合有关辅助生殖技术操作规范和伦理原则的。
据了解,目前济南正式运行试管婴儿技术的医疗机构有山东大学附属生殖医院、齐鲁医院、省中医和山东省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除此之外,总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是经总后卫生部批准审核而定,自2006年开始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