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公审大会是在一个露天的体育场中进行的,观众席上不仅有普通的百姓,还有有关部门的领导和来接受教育的高校学生。
而场上除了这个女罪犯,更多都是男罪犯,他们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一个个都低着头,显然犯得罪都不轻,即便不是死刑,也要蹲个十几年的大牢,再加上有些犯人的家属也在现场,因为羞愧,他们往往畏缩着身子,避开观众的视线。
这样的公审公判大会在今天已经看不到了,但是在上个世纪末,它曾经是我国打击恶性犯罪的常见手段。
所谓“公审公判”,通常是某个地区各县市公检法部门联合组织的活动,罪大恶极、应该处以死刑的罪犯们被押到公开场合示众,公开宣读罪行和判决。
随后,这些被五花大绑的犯人会上写有名字与罪名的“亡命牌”,经过游街后公开行刑,期望借助这种方法起到杀一儆百、震慑犯罪的作用。
而我国各地公审大会最频繁的时期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因为改革开放,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花花绿绿刚刚进入国门,国内经济则百废待兴,待业青年的总数超过了2000万。
而司法领域才刚刚制定成文刑法,10年浩劫中被完全摧毁的公检法系统刚刚恢复。
1983年,民间缴获的非法竟达到2万余把,弹药50万发,更不可思议的是大量的手榴弹、土制炸弹等爆炸物。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人民群众的基本安全都没办法得到保障,女性不敢单独走小路,男性不敢夜晚出门,严打政策,很大程度上是源于民众自觉的呼声,而公审大会就在这种大背景,被频繁用于审判犯人。
虽然进入新世纪初,这样的一种情况已经少了,但在必要打击犯罪的时候,还是会开展。
2009年,韩城同样有一起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公审大会,而这一次不是公审一众罪犯,只为审判抢劫犯张耀峰一人,那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要大动干戈的用公审来审判?
1983年严打期间,很多人都认为公审公判和公开处决过于野蛮,违背现代法治精神。
国内外很多势力借机开始舆论造势,将公审公判大会与中的“批斗大会”联系起来,当做攻击中国政府的舆论武器。
当时最高人民法院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严打结束之后的1984年,便下发了《关于严防反动报刊利用我处决犯人进行造谣诬蔑的通知》。
这主要是因为很多时候,民众的情绪一定要通过公审的方式予以抒发,王平顺的牺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王平顺是韩城市新城派出所最优秀的民警,入职三年来,他先后查处办理各类案件300余起,调解纠纷400余起。
平均每天出警都在15起以上,最多的一天高达28起,打击处理各类违法嫌疑犯100余名,被同事们戏称为“超人警察”。
短短两天后,通过调取监控与走访,他成功在闹市区找到了嫌疑人张耀峰,然而没想到的是,张耀峰竟然掏出弹簧刀暴力拒捕。
虽然王平顺在同事和热心群众的帮助下,迅速把他逼入了一条死胡同,但突然,狗急跳墙的张耀峰持刀向王平顺冲来。
当群众将张耀峰控制住后,大家才注意到了触目惊心的画面——王平顺身中两刀,肠子流出,眼球被戳破,刀子顺着眼眶直接捅入大脑,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
尽管群众第一时间将他送往医院,但医生也已经无力回天,王平顺的生命定格在了32岁,留下了妻子和年幼的女儿。
事后,“闹市区残害民警”的新闻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追悼会当天,10万群众自发聚集在灵柩周围,送别英雄,有的人甚至走了几十公里的路前来参加悼念仪式。
王平顺在死后被追授为烈士、杰出青年卫士,葬于韩城烈士陵园,陕西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亲自前来,为墓碑献花。
在2010年2月,王平顺烈士牺牲一周年的纪念日,他被五花大绑、插上亡命牌,押赴刑场执行死刑,给了韩城市人民一个安慰和交代。
然而2010年之后,这种公审公判大会逐渐消失在了大众视野,现在更是几乎看不到了。
到2020年时,我国的严重暴力犯罪率已经下降到3.9%,是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
此时如果再想要开公审公判大会,往往只能拉一些坑蒙拐骗、卖淫嫖娼的小罗罗充数。
这些人往往都是多次进宫的老油条,在公审公判大会上经常嬉皮笑脸,使得公审公判完全失去了震慑犯罪的效果。
2016年,四川省阆中市法院以“妨害公务”的罪名公审公判了几名在讨薪时冲击政府部门的农民工,意图警告社会不要“恶意讨薪”,没想到却引起了社会上广大劳动者的普遍同情心理,几名被判刑的农民工甚至成为了很多人崇拜的“英雄”。
这让大家逐渐意识到,“公审公判”这种司法形式已经不适合现代社会了,并且公审公判往往是“先定后判”,嫌疑人的罪名早已确定,审判仅只是宣告罪名的仪式,不仅侵犯了嫌疑人的人格尊严,也断绝了嫌疑人通过上诉改变判决的可能。
此外,公审公判大会的“公开”,往往只停留于对群众情绪的煽动,而忽视了证据、法条说理等程序细节的公开。
而如今,随着恶性暴力犯罪的日益减少,人们对法律程序性、技术性的要求逐渐超过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简单情绪。
再加上,由于多媒体技术的发展,今天的法院,能够最终靠网络平台公示判决书、审判过程和相关证据,每一个普通民众都能够最终靠查阅这些资料,来获得相关的法律知识,了解一些罪犯的判决过程。
总而言之,公审公判大会在那个治安混乱、法治不健全的时代里,曾经承担过它应该承担的使命。最终,它也因为法治的逐渐发展而被社会所淘汰,走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